皇帝摇头拒绝,“这儿太暗了,看不见,由它先挂着吧,等到了明处再弄。”
他随意地将墨发拨弄到一旁,真的就任由那只耳环随着墨发轻摆,那对于他像是一种殊荣,代表着他与她之间的亲密无间。
长丰楼虽是最为繁华处,人却并不多,来往的大多金装玉裹,富贵非常,自街头到此处,道路皆由砖石镶砌而成,牌匾上“长丰楼”三字龙飞凤舞,其上金粉铺就,映着明亮的缀珠灯,格外光辉夺目。
早已命人准备好雅阁,梁进走在最前头,自有伙计前来相迎,笑盈盈地将他们请到最高层,伙计见惯了到这儿要隐藏身份的人,也不多问,听闻不需人跟着伺候,便退了下去。
珠帘随之铮铮作响,屋内灯烛辉煌,恍如白日。
梁进将满桌的菜一一用银针试过,仍觉得不放心,欲亲身而试。
皇帝不耐地乜他一眼,“别败兴,你先出去吧。”
屋内只剩两人,皇帝一把推开轩窗,笑道:“听说站在长廊尽头那儿,瞧皇宫的景象才清楚呢,不过咱们的身份不方便,勉强在这儿看看吧。”
日日都在宫里,其实瞧皇宫不算新奇,但总需要些噱头,才能得机会与她相处。
姜涟摘掉帷帽走至窗前,“小时候听别人说起长丰楼,很想来,求了我父亲很久。”
皇帝接上话茬,“老师最爱安静,想来是不曾带你来过的。”
“是,只怕是绑都绑不来的。”姜涟笑着打趣,探头往外张望。
不知是不是位置的缘由,只能大致看见皇宫的轮廓,四四方方的一块地方,里面有星星点点的光亮,想来就是各处宫殿,旁的因为黑暗也瞧不清什么了。
她有些失望,撇着嘴摇头,“和我想象中不大一样,幸好幼时没有来,来了是要哭着找掌柜争论的,若不是知道那个位置就是皇宫,谁能认得出来?”
自从重逢之后,他几乎没听过她说这样的俏皮话,不由失笑,转头凝视着她的双目,“你现在要不要哭着找掌柜争论一番,说不定还能免了这一顿。”
她被他盯着不大好意思,侧过面去回应:“还是不必了,我怕人家认准了我要吃白食,要将我打出门去。”
“他们不敢。”皇帝将手支在窗沿上,涌起对过往的怀念来,“说起来,还是幼时好,瞧什么都是有趣的。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听老师讲,油纸灯放进荷花池里,荷叶是要腐烂的,咱们好奇,还真的特意去试过。”
“记得。”姜涟弯唇笑起来,“荷叶会不会腐烂到现在也不知道,只是毁了我母亲的那缸千瓣莲,倒挨了好大一通骂。”
她母亲最爱莲花,姜府种过无数缸,都为讨她母亲开心,那年的千瓣莲毁在他们俩手中,现在想想,合该受一顿训斥。
皇帝也跟着笑,笑完又觉得悲痛,姜家那样好的人家,怎么就落得那样的下场,当初姜家落难,他还在平州,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,能让先帝命人一夜之间铲除姜家,他始终不信安在老师身上“坑害百姓”的罪名,自回京之后,也一直在命人探查,可始终没有眉目,或许将来有一日查出真相,还能还老师的清白。
没有听到他的声响,姜涟转头看向他,正望见挂住他墨发的耳环,说不明白为什么,她并未知会他,几乎是无意识地伸手便触了上去。
他感受到她的靠近,微微一怔,却并未阻拦,任由她耐心的解开勾缠的发。
她低垂着头,睫羽落下阴影,丹唇轻轻抿起,让人瞧不见她的神色,只能看见手指在他的发上翻转,这样的景象,即使两人没有紧贴着,仍有种胜似耳鬓厮磨的熟悉感。
他心满意足,不管拿什么同他交换,都抵不上这一刻。
不知过了多久,那只耳环终于被她解下来,她将手伸到他跟前展示给他看,有些得意,“弄好了,这耳环流苏……”
她话还未说完,就被他打断。
他原不该心急,更不该在此时迫切表露自己的真心,可他在她跟前,永远拿不出来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,冲动地将手覆到她的手心,忽而笑道:“从离开京城到平州,再从平州回到京城,我一直都很想你,一直。”
她闻言呆立,忘了收回手,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地说明,更不知他下一刻会说什么。
皇帝瞧出她的无所适从,胆怯且无助,极怕自她口中听出难以接受的话,不得不收整心绪,默默收手掩饰般背到身后,故作若无其事地走至桌前,勉力笑道:“景致不合你的意,尝尝饭菜吧。”
彷徨失措的状况戛然而止,姜涟辨不清究竟是何感受,大抵是有些失魂落魄的,她随他到桌前,欲先为他布菜。
他再次拦住她,“不必遵那些虚礼的,就像寻常家里用饭。”
她点点头,随手夹了一些,没有心思细细品尝,不知味道究竟算不算得上乘。
皇帝的注意力又落到她耳朵上,观察最开始被他摸错的那个耳环,圆润的东珠垂在耳侧,多少有些突兀,这不是寻常女子穿耳孔的式样,不由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