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门发现地上的念珠,左右瞧瞧:“奇怪,谁放的?”
南妈妈吩咐过,来历不明的东西不能拿进府。
门子一脚把念珠踢开,黑色的念珠噼里啪啦散落一地,沾满尘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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芒鞋踏在长满青苔的石阶上,一步步向前。
道旁草树繁茂,浓绿欲滴,几声鸟语蝉鸣,更显山林的幽静深远。
缘觉抬头向上看,已隐约可见山顶那间小庙了,眼中浮现浅浅的笑意,脚步也变得轻松起来。
过去十八年,从未有过的“怒”,居然因她而来,这个“怒”和荒庙那晚的“怒”却不一样,感觉很奇怪,奇怪得他有点茫然。
他必须见一见师父。
暮鼓声声,一位鹤骨霜髯的老僧悠然坐卧树下,对面放了一个蒲团,见他来,颔首笑道:“料你也该到了。”
“师父,”缘觉眼眶发热,却不愿让人看出来,合掌深深一躬,再抬头,面上已是从容淡然。
“纵日日鞭挞,弟子也无法祛除心魔,深恐陷入贪嗔痴三毒不能解脱,请师父指点,弟子该如何度过此劫。”
法真禅师道:“佛法在世间,不离世间觉,我们身在人世,不可能没有爱憎心,必定会有无穷无尽的烦恼,所以无须恐惧你的心魔,亦无须抗拒你的烦恼。”
缘觉问:“那如何从无穷无尽的烦恼中解脱?”
法真禅师笑道:“走入你的烦恼,世间万物,皆从因缘中起,知其因,了其缘,方可悟道。”
因缘……
那个春夜,蓦地跃出脑海!
缘觉一惊,飞快拨动手中的念珠,闭目低低念起心经。
屋檐下的法铃轻轻摇晃,铃声清脆悠扬,几缕香烟飞扬缭绕,淡淡的佛香驱散了空气中的燥热,渐渐的,缘觉的心平静了。
再睁眼,目中已是一片清明。
“去吧,去吧。”法真禅师缓缓合上双目。
缘觉转身看着来时的路,呼出口浊气,大踏步下山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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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家生意大,专门培养了一批送信的家丁,比走驿站还快。
南妈妈的信虽比刘氏晚发,却比刘氏早到,当然,苏老爷的回信也提前送到了长安的新宅子。
“三千里路,半个月就打了个来回。”南妈妈讶然,“王铎可以呀,看着是养尊处优的富贵公子哥儿,没想到挺能吃苦的。”
苏宝珠抿着嘴笑。
南妈妈一眼瞧出她对王铎的态度不一样了,也不点破,只与她商量定亲的事,“也亏他能想出假成亲的主意,不过老爷也说了,不能急匆匆成亲,选个明年或者后年的日子——他得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。”
苏宝珠笑道:“我听你们的。”
南妈妈又叮嘱道:“你的心结也该放下了,以后不准再想那件事,不准再想那个和尚。福应寺供奉的往生牌也撤掉,我知道那些肥头大耳的和尚,只要给他钱,什么都能抖落出去。万一让人知道,你可怎么解释?”
苏宝珠怔楞了下,心想那就如实说呗,可对上南妈妈严肃的目光,只能默不作声地点点头。
南妈妈到底放心不下,私下里吩咐吉祥把这事办了。
过了两日,吉祥去福应寺找到当日的知客僧,取走了自家姑娘供奉的“大愿使者”往生牌。
当然,少不了又捐一笔香油钱。
她用黑布包着牌位,走走停停,寻寻觅觅,一直走到寺后的密林。
瞅瞅上下左右都没人,方打开包袱拿出牌位,口中不停碎碎念,“这位师父,你是个修佛的,这里山清水秀,梵音袅袅,非常适合做你的长眠之地。”
背阴处,缘觉缓缓睁开眼。
密林莽莽苍苍,吉祥根本没发现隔着灌木丛还有一个人在!
她一边挖坑一边说:“你的原身埋坑里了,你的牌位也埋坑里,算是另一种圆满吧。”
忽想到南妈妈交代要“灭迹”,吉祥找块大石头哐哐就砸,越砸是越来气,“我就没见过比我们姑娘长得更好看的,你念三辈子的佛,敲烂三车的木鱼,都碰不到此等艳遇,你算赚大发了你。”
缘觉嘴角抿得紧紧的,眼中已浮现怒意。
“妈妈说这种事,没人能强迫男的,你不想,就成不了事,能成事,就说明你想。只有女子吃亏,哪有男人吃亏的?沾染了我们姑娘的身子,你死得不冤,赶紧托生去吧你!”
她把牌位砸得七零八落还不解气,掏出火石火捻就烧,奈何做牌位的木料实在是好,烧了半天只微微发黑,根本燃不起来。
吉祥怕把山林引着了,只得作罢。
埋好了,还踩了两脚,狠狠啐道:“呸,贼秃驴!”
从密林出来时,迎头碰上个魁梧的大和尚,吉祥心虚,低头装没看见,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。
道武摸摸光溜溜的后脑勺,摇摇头,径直找到缘觉,“殿下,名帖写好了,我这就给苏姑娘送去。”
缘觉半晌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