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并不知道郑家的密折究竟写了什么,但无非跟郑双雪的婚事有关。
而能叫父皇气成这个样子,要么是父皇对郑家积怨已久,如今没有了皇后横在中间,哪怕是芝麻大小的事情,他也会借题发挥,发作起来。
要么就是郑家仍旧不知收敛,在密折上口出狂言,就像从前做过的许多次一样,才会这样触怒龙威。
无论是哪一种,赵曦月都并不想让她母妃跟着遭罪倒霉。
不过这话不敢说而已。
晋和帝却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,失笑摇头:“你母妃比你心里有数的,你去吧,她才不会火上浇油,越发惹恼朕。”
他都话把说到了这个份儿上,赵曦月只好慢吞吞的站起身来。
就连贞贵妃也劝她:“你叫李内官送你回宫去吧,我陪着官家说会儿话,你不是还准备了好些食材,说后半天要给官家做糕吃吗?正好官家心里不痛快,你回去准备准备,做了糕送过来,官家看着你的一片孝心,也就没这么生气了,快去。”
赵曦月应声说好,退离两步,蹲身与晋和帝辞了礼,才跟着李福缓步退出了福宁殿去,后话不提。
无奈
送走了赵曦月,晋和帝看着一地的狼藉,心头越发烦躁。
他索性站起身,背着手,踱步往西次间而去。
贞贵妃见状跟了过去。
入了西次间,晋和帝盘腿坐上了罗汉床,贞贵妃略想了想,也不等晋和帝开口,径直往对面的位置上坐了过去:“要不叫人进来先把外头收拾了吧?”
晋和帝皱了下眉:“你不用操心那些,晚些时候李福会收拾妥当。要吃什么茶?叫他们端糕点上来?”
贞贵妃确实是有些受宠若惊,但还是先摇头说不用:“早起公主折腾着,糟蹋了不知多少食材,妾在旁边儿看着,吃了不少东西,这会儿撑得慌,什么也吃不下了,官家不用考虑妾的。”
晋和帝哦了两声,然后从袖口抽了个奏本一类的东西,随手仍在桌案上,然后按住一个角,朝着贞贵妃的方向推了推。
贞贵妃心头一颤。
这八成就是郑家送来的密折。
他方才在盛怒之下,把御案上的奏折全都掀翻到了地上,却把这本密折收进袖口里去。
显然是不想叫底下的奴才们有机会看见只言片语。
那现在这个意思……
贞贵妃抿唇:“官家,这是密折。”
“说的是三郎和郑双雪的婚事,不算朝政,你看吧。”
他发了话,贞贵妃没法子再推辞,只能拿了那密折来看。
可是越往后面看,越是生气。
不要说是晋和帝,就算是她,见了这些话,也恼得不行!
郑家可真是敢说啊。
看似这密折上说的都是诉委屈的话,可实际上呢?
又说郑家从前的功劳,又说圣人如今病重,然后竟然还请起罪来。
罪责有二。
一是说三殿下从小养在荥阳郑氏的,现在弄成这样子,其实很该算是郑家的罪责。
然后又由此推到了前面郑双宜因为争风吃醋而出手伤人那件事。
在密折中说什么教女无方。
可是这种事情不能相提并论的!
否则这意思岂不是全都变了吗?
竟像是在说,赵奕有如今的莽撞,全是郑家教导不善的缘故。
跟教子无方也差不多了。
但赵奕的阿耶是晋和帝,是眼前的天子。
如果真的要说子不教父之过,赵奕这般鲁莽,如此公然抗婚,究竟该算是谁的罪过?
贞贵妃指尖忽而一颤,那密折就变得烫手起来。
她随手扔开,再也不去碰,连眼皮都在打颤:“这……这……郑家未免也太狂妄了!”
确实狂妄。
接二连三的获罪出事,本来以为他们会安分。
然而似乎因为宇文是昶被毒杀一案,朝廷只推了韩家出来顶罪,再没打算追查下去,更似乎不会与郑家计较什么,他家如今又觉得威风起来,能耐的很。
哪怕是皇后在宫里的情况和境遇已经很不好。
尽管这些消息是被晋和帝有意封锁的,郑家未必知道,但越是这样想,才越是叫人气恼也心寒。
还是仗着皇后啊。
而皇后一心一意,竭尽全力的护着郑氏全族,竟然不能叫郑家人有半分自觉。
“朕心里生气,也就为此,轻狂张扬,数十年来不知收敛二字为何物。”
晋和帝指尖抚在袖口的祥云纹上,侧目去看贞贵妃:“孙家自得朝廷推恩之后,谨小慎微,为人处世极近低调之能事,这都好几个月过去了,从没有过不堪的话或是折子呈送到朕的御案上。
当初朕抬举你,抬举你家里,你还怕会出事儿,怕御史言官有机会揪住不放,拼命的上奏本。
现在看来,你实在是太多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