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心里有数,这儿媳妇你要还是不要,自己也拿个主意。
然哥儿……然哥儿是个好孩子,或是你告诉他,叫他自己做主去。”
“阿嫂把我当成什么人了?”
姜氏忽而开了口,语气不善,但也没有先前那样冰冷:“这件事,从头到尾,不管是阿妹还是清沅,都是最无辜的,尤其是清沅。
她那时候才多大点儿,这七年委屈自己一个人闷在心里,无论是她爷娘面前,还是到了咱们跟前,她做的都是最好的。
我中意她,自是中意她这个人,原不是为她生得多漂亮,性情有多好。
这是我嫡亲的外甥女儿,我想把外甥女儿留在自己跟前,正巧了大郎又喜欢她,这是两全其美。
她这种性情,我怕她嫁去别家受欺负,留在我身边,我自是体贴她照顾她。
阿嫂的意思我听懂了。
大郎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,清沅到底还隔着一层。
可我原就不是那样的人。”
她哼了声:“这十几年了,我何曾厚此薄彼的待过珠珠?阿嫂也都是看在眼里的。
我这辈子拢共也就得了四个儿子,没有女孩儿缘分,所以见了珠珠和清沅,都只当自己亲生的女孩儿看待的。
现下说孩子有这样的心结,我非但不心疼,反想着大郎若娶了她会不会一辈子不好?
阿嫂未免也太小看我!”
顾氏并非小看她什么,只是难免担忧。
她自己是做娘的人,自问做不到姜氏说的这样。
固然手心手背都是肉,可人与人之间相处,亲疏远近终究有分。
“那你的意思,还是愿意叫然哥儿娶清沅的?”
姜氏说当然:“她越是有这样的心结,你告诉了我,我才越是不放心她嫁别家去。
大郎是我生的,也是阿嫂看着长大的,秉性脾气什么样,用不着我说。
那样的事,别说他敢做,就是动一动这样的念头,我也头一个要打死他!
只是这样的话,拿去说给清沅听,她八成也不信,只当咱们为了哄她心甘情嫁大郎才说的,所以也不必去说。
她要怕我不能护着她一辈子,那也不妨什么,我活多久便护着她多久。
这昌平郡王府里,我说话还是算数的!”
既得了姜氏这番话,顾氏也放下心来。
只转念又想起赵然:“你也不准备告诉然哥儿?”
姜氏摇头:“还是要告诉他的。我自是愿意,可他若打了退堂鼓,不肯了,我也不逼他。
横竖我有四个儿子,哪一个愿意,就叫哪一个娶。
再不然,知根知底的孩子们原多了去了。
袁家的,李家的,就哪怕是周家的。
盛京最不缺出色有才干的小郎君。
便是门楣稍有不济,小妹妹又不挑那个。
他们河东裴氏已是富贵无极的高门贵户,又不是卖女儿,靠着姑娘出去联姻抬高身价门第的。
清沅的事儿,左右她爷娘发了话,凭我做主。
回头我就是招婿入赘,难道他们还敢来说我什么?”
这就越说越不像话了。
又不是嫁不出去。
好好的高门女郎,说什么招婿这样的话。
顾氏是见她没有方才那样生气,裴清沅的事儿又有了着落,才不跟姜氏掰扯这些。
反正她这人就这样。
说得再多,也总是她的道理。
也是从小到大被惯坏了。
她的道理是道理,旁人的在她这儿都只能算歪理邪说。
邪门儿得很。
顾氏早年就摸准了她的脾性,便不跟她做口舌之争。
长长松了口气后,缓缓站起身来,掸了掸略见褶皱的袄子下摆处:“你既然都这样说,我也放心了,这婚事虽是你们两家的,但你阿兄心疼外甥女,我难免多过问两句。
如今说开了,也都好了。
等到过了年,要议亲,要过六礼,你自己派人到河东去说就是了。
家里还有一堆事儿,我不在你这儿久留,就先回了。”
你不怕吗?
转眼入了腊月里。
姜莞和赵行的婚期越发近了。
大婚所有章程都预备妥当,而大婚仪典,要守着什么样的规矩,姜莞学了足一个月,如今真是烂熟于心。
一直到了腊月初十那天,依照规矩,顾氏要陪着姜莞入宫去给郑皇后请安谢恩。
赵行先前派人来问过,要不要省去。
左右郑皇后一直在病中,既然整个大婚仪典她都没有操持料理,那省去婚前入宫谢恩这一条也没什么大不了,外头人并不会挑什么毛病。
可姜莞说不必。
于是吃过午饭后,国公府的马车朝着宫城方向缓缓驶去。
皇后病着,姜莞特意换了身较素净的颜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