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听便是怨怼的言辞。
裴清沅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两下。
“我知道这话不好,也就在你们面前说说,哪怕是当着公主在,我都不会多嘴,否则真传到官家耳朵里,我才是给元瞻哥哥,给国公府招惹麻烦的。”
姜莞笑不出来,不过还是顺着她的话说道:“真难得你如今竟也晓得祸从口出这四个字。”
周宛宁不轻不重的哼了声:“可我还是看不明白。要说接连给贵妃抬位分,那倒也罢了。
贵妃娘娘在官家身边伺候这么些年,公主又受宠,再加上官家后宫本就没什么人,抬举贵妃娘娘,似乎也在情理之中。
那孙氏族中呢?
这几十年的时间里,除了郑家,谁得过这样的体面?
官家这样做,岂不是叫圣人面上无光吗?
更别说这才刚刚斥责郑氏,褫夺了郑家爵位。
一贬一升,连贵妃如今都是摄六宫事的。
我是真看不懂了。”
姜莞却很清楚。
心爱之人就是心爱之人。
要不是攒够了失望,谁下得去手亲手剜掉心头肉呢?
当年她那样对待赵行,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,知道她串联赵奕,知道她的心一直不在他身上,甚至知道她要谋逆逼宫,还不是容着她,纵着她吗?
到头来丢了性命,都还惦记着,要她好好活下去。
晋和帝不会贸然这样抬举孙家。
姜莞立时就想到了郑双雪。
如果是为了郑双雪的婚事,似乎一切也说得通。
这也的确是郑皇后能干出来的事儿。
她神色清冷,唇角挂着的弧度,都能结出一层冰雾来。
裴清沅看在眼里,不动声色拧了下眉头:“珠珠,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?”
·
“你知道什么!”
贞贵妃自接了圣旨,就关了宫门。
好在她如今是正经八百摄六宫事的贵妃,闭门不见人,后宫里那些素日里本分惯了的,也不敢到她这里来恭贺什么。
她少有这样发脾气的时候,连音调都拔高了。
赵曦月从外头回来,一只脚才踏进门中,就听见了她母妃略显得尖锐刺耳的声音。
她从没听见过那样的语气和口吻。
记忆里的母妃总是最谦卑温顺的,何曾有过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候。
赵曦月脚步也只是顿了一瞬,又进了门去:“母妃。”
她声是软糯清甜的,贞贵妃呼吸微滞,回头看去,脸上却连苦笑都扬不起了。
赵曦月迎上前去:“母妃晋了位分,虽还没有行册封礼,可是贵妃朝服,宝册金印都已经送了来,父皇旨意也已经昭告天下,六宫事也叫母妃料理着,眼下各宫都瞧着母妃,按照礼数来说,母妃不该紧闭宫门,一概不见人的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贞贵妃忽然就泄了气。
赵曦月看了看翡翠,摆手叫她去。
方才翡翠挨了那样一句,心里倒并不怨怪,只是怕主子看着她越发气恼,偏偏她做奴婢的,没有主子吩咐,又不能退到殿外去。
此时公主发了话,她忙掖着手,蹲身礼过,匆匆退了下去。
等人出了殿外,又带上殿门,赵曦月缓了一声,才劝贞贵妃:“翡翠在母妃身边伺候这么多年,您又何必那样凶她。
这么多年,她虽知晓母妃心意,可总归是个可心人,是心疼您,觉着您受了委屈。
如今您得封贵妃,摄六宫事,连外祖父与舅舅们也得了推恩封赏,外祖母与舅母们各自得封诰命,大表兄不日也要奉旨入京,翡翠是打心眼里替您高兴。
您无意于此,也从不求这些,但是母妃,如今父皇推恩,您除了欣然接受之外,又能怎么样呢?”
是啊。
又能怎么样?
她从来都是无关紧要之人。
她的心意,她的感受,全然不在官家的考量之内。
官家颁了旨,她只管接旨,也奉旨行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