班,你早点睡。”
“好……”
随着关门声响起,我始终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。我走到电话旁,把电话线拔掉,想了想,又重新连接上,把刚才的号码拖进黑名单。
本来还觉得吵闹的房间,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,即使电视里争吵的声音多么激动大声,好像也无法再传进我的耳内。
……由绪。
我当然记得她,我怎么能忘记她。
我脑海里迅速勾勒出一张温婉的面庞,最后一次看到,这张脸上的坚强和倔强看了让人心疼。
“小幸果,我不怪你。这是莲的决定。”她说,“让他幸福好吗?”
莲司在我身边一瞬绷紧了身体,呼吸变得沉重。
“好。”我毫不犹豫毫不退让。
幸福?我有让莲司幸福吗?
我还真的不知道。
一直以来都是我在依靠他,让他痛苦。或者,还有后悔。
从他领养我的那个时刻开始,我们的命运就不可避免纠缠了在一起。
七年前,我父母所在的犯罪团体策划了一系列骇人听闻的无差别杀人事件,一时在社会激起千层浪,我作为杀人犯的女儿自然没逃过社会“正义”之士的讨伐。虽然警方按照少年法和保护罪犯家属的条例,立即封锁相关所有详细信息,但是媒体对我太好奇了,各大报纸和杂志很快出现打着我的马赛克大头照片。八卦小报甚至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所谓的知情人士,他们说自己是我的朋友、同学、邻居、亲属,提供了各种各样或真或假的信息。
一个悲伤、可恨、令人憎恨又惋惜的形象跃然纸上。
我无法再去学校,也没有亲属能收留我。
就在这个时候,西川莲司突然出现,他说他愿意收养我。
我并不愿意。我不需要同情,何况来自于莲司。
他每天执着地来找我,带着家庭作业,“作为你的班主任,看你写完我再走。”
我不想去上学,也没有转学计划,做作业能干什么?能恕免我隐形的罪孽,还是能消去我尝到的苦痛?
负责接送我做心理辅导的警察姐姐问我:“为什么不尝试接纳一下别人?也许会比自己承担要好很多。”
那是她第一次和我说案件以外的话。后来我才知道,她叫井森由绪。由绪,一个和她一样美丽轻柔的名字。
是莲司的未婚妻。
案件长久的审判期开始了,沸腾的舆论虽然逐渐开始冷却,但我的日子并没有好过多少。
我住进莲司家里,以一个过分怪异的身份。莲司接连辞职,带着我搬家,只为了给我找一个能安心生活的地方。但我并不愿意登记进入西川家的户籍。不能成为收养关系,意味着我们不能确立监护关系,莲司甚至没办法帮我转学。
我抗拒去做心理辅导,连由绪也不想再见到。莲司倒是很有耐心,他不催促,不指责,也不勉强我,就像我们第一次单独说话一样,只是在我需要的时候恰到好处的出现。知道我怕黑,就开了小灯等我睡着了才走,我偶尔被梦魇袭击,惊醒时莲司已经坐在身旁,他捂住我的眼睛,打开床头灯,等我适应了以后,帮我把额头的汗擦掉,轻拍我的肩膀,想要哄我入睡。
“可以一起睡吗?”我问莲司。
他迟疑了一会儿,然后点点头。
我紧紧环住他,脸贴在他的颈窝处。
不论莲司因为什么而收养我,我比任何人都想要得到他。即使他并不爱我,即使他恨我。
迷蒙的睡意中,我仿佛看到一片火光。
是我拿出打火机,点燃了第一张白纸。火星一跃而起。
莲司一夜未归,le的消息停留在最后我说“晚安”,未读状态。
我起身关掉依然还亮着的床头灯,边思考今天的安排边走进浴室。
今天是中班,中午十一点到晚上七点,午饭可以和早饭一起解决,晚饭可以和宫下太太一起。虽然昨天才跟莲司说过话,但却像是很久没见面了。
这个屋子大的可怕,偶尔的时候像是漏风的洞,不知道会把我抛向哪里。
我拖着时间吃完早午饭,又在电视机前发了会儿呆,才慢腾腾出门。
没想到宫下太太等在家门口,看我出来,和蔼地对我挥手。
“西川老师给我发消息,说最近要多和你一起,反正我们离得近,就想着先到你家门口等等你。”
原来是因为莲司。
宫下太太垫脚朝旁边张望,直摇头,“你们邻居家真的空了蛮久啊。那个妹妹放着这么大的房子不要,在东京那个又挤又臭的地方,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。要是我啊,说什么也要回来,自己的财产握到手里才扎实啊。”
“妹妹?”
“哎呀,你不知道的吗……来来,我们边走边说。”宫下太太撑起伞,打过我的头顶,“就是你们邻居,河西家。以前也算是大富人家,虽然不像西川家那么厉害。反正出了很多事情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