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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4章(1 / 2)

他只愣愣上前,摁住徐云承的脉,俄顷长眉拧作一团:

“阿承啊阿承,就连你……你也走……!”

江临言毅然决然地离了那间屋子,匆匆踩过俞府的木地,牵过燕绥淮栓在府外的那匹玄马,夹紧马腹直赶城郊。

他想,他一定是梦太深,昏了。

从前他娘总说,糊涂时到溪头把面一洗,便得新生,所以啊,快些叫他从这空空大梦里醒来罢!

他想着,便掬起一捧沁骨溪水洗面。

洗,洗去淋漓血,洗去序清山上意气风发的洒脱师,洗去七年前不愿受朝廷招安的江湖野士,洗去匪山上那为师为夫的虚捏模样,洗去鼎西威武的大将之相,洗去此刻沧桑的师叔颜容。

老天啊,还他故人!还他新朝!

可是他叫那冰溪冻了几个时辰,过往一切都没变。

那水里的甲胄晃了又晃,一霎晃作了冬三月末的龙袍加身。

史官拢袖落笔,永祯元年末,隆振太子之子江临言执半玉玺认祖归宗,更名魏显约,登基大典定于十二月廿八。

万事平定,就连俞雪棠和燕绥淮也已班师回朝,唯有宋诀陵没回来。

【终】归朝欢

登基大典在即,北疆诸人皆向南,唯那重伤未愈的季徯秩催着那匹霜月白,逶迤北行。

在此之前,俞雪棠策马缱都,跑来见过他一面,一股脑将自个儿与宋诀陵的婚事同他说清。彼时她的双目倦红,疲态难掩,却只是调子平平地说:

“侯爷,陵哥的丧礼定在春三月,因着没有尸身,日子也不过是随意挑……到时,您可愿来鼎中看他一看?”

季徯秩没有回答,自顾起身同那自稷州赶来的侍女吩咐:“流玉,去给俞将军择个冰囊来罢。哦!还有那匣子。”

流玉心领神会,不一会儿便将冰囊并木匣递到了季徯秩手上。

季徯秩开了木匣,将一串佛珠串子朝俞雪棠推去,温声说:“俞将军昔时曾言对那东西起了好奇心思,季某本想赶着将军大婚送去的,奈何心思污浊,气量狭小,便姑且留在了身侧。——俞将军,来日方长,您要保重身体。”

那季徯秩端端平视着她,却是病目对红眼。

俞雪棠半月前见徐云承最后一面时,把脚摔折了,这会儿骨头还没长好。她跛着足出门时,又问他:“侯爷可会去么?”

季徯秩轻轻摇头,那俞雪棠便苦笑着出去了。

她不知,那登基大典甫开,一匹白马便驮着个病白红衣郎,驰骋于飞雪,一径向北。

那流玉寻人不见,只抚着那凉褥子,坐在榻沿,用南腔软调轻轻吟唱:“阿郎北去,接新运……阿郎踩雪,得新朝……侬呀,莫忘归来……”

缱都这京城,惯常装载那些个香的软的,今儿北将飞马,长街吵嚷,险些踏碎这万里青石。

千门万户扒缝观望,皆叫那些个威武大将激得心神晃荡,有那么一霎也觉着心里升了圆日,淌了长河。

那御史中丞沈复念在府门前踮脚望着那浩浩荡荡的北将行来,心脏砰咚胡乱地跳,活似个不经事的孩提。

——他在等那意气风发的常安侯沈义尧,等着那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俊朗桃花将军。

可是等到人马稀疏他才得知,释李营就连那世子爷李续舟都没来。

他偏不信,便拗着寝饭不理,等啊等,等到兵马稀疏,等到长街寂寥,圆月高挂,黑夜里终于有个长身郎君打这儿来。

不是沈长思,是个自称其徒的辛庄明。

那人儿跪倒府前,拜告沈长思死讯。他不敢仰面看沈复念,似乎是因着忧心自己甫一窥见那相似的面容,便要垂泪。

生死也不过就是阎王爷落了斧,沈复念都明白,可是眼泪总要上涌。他摔在阶梯上,只吞泪抖声说:

“乖侄,你起来罢,你起来……”

他着一身绯色官袍,于夜色间与那辛庄明同跪。泪水叫他干涩的眼珠子润泽起来,他却死死阖住了桃花眼,任泪水自喉腔落腹。

他是师叔了。

燕绥淮守着徐云承的尸首,寸步不肯离,到了将要送棺入土的日子,他忽而撒手不干了,没等丧事办完,便甩鞭子跑去了南边。

徐云承棺木停在俞府,下葬需得在街上走一遭。

跟棺左右各有三人沿街布粥派饼,徐云承生前的贴身侍女钦裳便在其中。

她含泪给地上一拖腿匍匐的乞食子递去一块馅饼,那乞食的埋头粗鲁地从她手上夺过,狼吞虎咽起来。

那人头发蓬乱,吃得手上嘴边皆是黄澄澄的油,然而那人的面上泥污竟是被泪水晕开的。

几日未食,他的腹腔不断发出难听的鸣声,可他却并不觉得饥肠辘辘。为避过他人耳目,他将嘴里含着的馅嚼了又嚼。一双唇轻张轻合,话没说出来泪倒是先进了嘴,在棺木过街时,他伏地喃喃念道:

“我仙,莫瞧我。”

元年春,那腿筋遭挑的人儿用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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