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弘大兄的意思是……”王珪目光幽幽,“听闻洛阳之战,秦王两度陷阵,若非尉迟恭、丘行恭奋勇,几不能活。”
“虎牢一战,秦王率四名亲卫与尉迟恭挑衅数千夏军骑兵,以此夸耀。”裴世矩嗤笑道:“不必讳言,秦王有豪杰气,必然轻兵回京,若是在通化门设伏,一旦泄露,那就万事皆休。”
“但秦王亦是当世名将,虽常有险行,但却心有定计,虎牢一战,对峙月余,等到夏军疲惫,才奋勇冲阵,一战功成。”
韦挺听得一头雾水,“裴公觉得秦王不会入宫?”
裴世矩微微点头,“虽有殿中监苏制出迎,但秦王未必会即刻入宫觐见,最大的可能是回天策府。”
“虽天策府内属官大都随秦王出征,但必然还是留有人手的,秦王一定会先行回府,再做计较。”
谋划(下)
裴世矩断定李世民回长安之后不会立即入宫觐见,而王珪也同意这个判断,这让李建成有些麻了。
如果不能迅速干掉二弟,一旦二弟回了天策府……那时候自己都已经动手了,就算封锁消息,也很难保证不泄露。
最关键的是,二弟曾经在东宫埋下桥公山这样的暗子……桥公山是晋阳起兵老人了,谁知道东宫内还有几个桥公山?
关键时刻,如果二弟联络暗子……即使联络不上,也应该知道有异了。
王珪瞄了眼裴世矩,也懒得再废什么心思了,径直道:“想必弘大兄已有定计。”
裴世矩的确考虑过,不过也没有万全之策,说白了他对这些并不关心,只给出了一个说不上太高明的法子。
李建成听完之后摸着短须在心里盘算,让云阳县的天节军精锐潜入长安,但并不入东宫,甚至不入皇城,而是隐藏在安定坊、休祥坊内。
其实裴世矩的计策很简明扼要,如果李世民肯入宫觐见,那自然最好,如果回了天策府,那就让这些天节军精锐拿下景耀门,一千多的长林军从禁苑东侧往西,在永安渠边集结进入景耀门。
进了景耀门,过两条街就是金城坊了,而天策府就在金城坊内,占据了金城坊的三分之一面积。
李建成不得不承认,这是最好的办法了,而且将天节军精锐与长林军有效的利用起来……但缺点也很明显。
内外夹攻景耀门,李世民也不傻啊,肯定能发现,毕竟就隔着两条街,站在天策府门外往北眺望,都能看得到战场……李世民能不跑吗?
东宫可是没有封锁所有城门的能力的,如果有这样的能力,事情反而简单了。
“如果恰好是黄昏就好了。”徐师谟小声说了句。
其他人没吭声,这种可能性的确存在,如果是黄昏时分,秦王入长安没有入宫觐见,而是回了天策府。
虽然说长安夜间宵禁,各坊关闭坊门是亥时,也就是晚上九点钟,但如果入夜后有乱起,各坊是会提前关闭坊门的。
那样的话,即使李世民想逃,也有很大的几率被赶上,整个长安城如同棋盘,都是四通八达的,很难逃得掉,搞不好城门都会提前关闭。
但问题是这种可能性只是存在,但并不高,这么大的事,将希望寄托在这上面,实在令人难以放心。
韦挺小声说:“殿下,记得王君廓就是住在金城坊,或可以藏进去一些甲士?”
李建成眼睛一亮,“说的是,王君廓回京之后,秦王赏其府邸,就在金城坊内。”
王珪想了会儿也说:“若是秦王回天策府,也可以临时遣派人手去开远门、金光门为伏兵,若秦王遁逃,只可能是这两处。”
“此外长林军与景耀门内的伏兵需要联络紧密,同时发动,迅如雷霆,即使秦王发现,也措手不及。”徐师谟建言道:“殿下,长林军以何人为将?”
“江夏郡公李高迁为首,燕郡王罗艺胞弟罗寿为副。”李建成显然早就考虑好了,说到这儿忍不住心里暗骂,李怀仁,李怀仁!
李高迁虽然资历深,但能力很值得怀疑,如果这时候薛万彻、冯立在的话,那就好办多了……可恨李怀仁,先后将魏征、冯立、薛万彻全都送走了,让自己几乎无人可用。
“此外不可不虑燕郡王。”徐师谟低声说:“长安异动,京兆附近数州内,唯独李孟尝是秦王嫡系,殿下当即刻遣派亲信为信使,请燕郡王率兵入关内。”
王珪忍不住反对道:“明日就要动手,长安至陇右河州至少两日,燕郡王来得及吗?”
“若是后日伏杀秦王得手,燕郡王率长林军赶至京兆。”徐师谟提高了音量,“再有宁州刺史韦云起、延州道行军总管李药师来投,便能稳京兆,固关内。”
“若非如此,即使伏杀秦王得手,尉迟恭率三千精锐在京兆之内,如芒在背,太子殿下如何能安心?”
李建成心里一动,掐着指头算了算,“若是信使不眠不休连夜赶路,明日夜间便能抵达河州,若是燕郡王即刻起兵,偷袭大震关,轻骑迅速南下,十月初八就能入京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