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母默哀祈福之人,贵女贵妇闺名在册,家兄夫君保驾护航,似她这种偏房妾室,去了也是陪侍在侧的奴仆,正好身子不便,不去更妥当,没人关心,更没人追究,何乐而不为,不去,她乐不得呢。
抬头望了他一眼,绿莺抿抿唇,轻声开口:“妾身也想跟着去。”
冯元一怔,还没等他张嘴,她又接着解释道:“但不是因着太后娘娘,是想去寻玄妙小师傅说说话。”
在子嗣上,玄妙帮了她不知几何,又替她瞒了这般久,她理应在走之前,去见一面,全了彼此相识一场的情分。
这事,却让冯元皱了眉头,想起上回她摔下椅子那次,哪还能让她轻易犯险,便拒绝道:“你要寻她说话,派下人去请,亦或等将来孩子落地再说,身子笨重的爬山,何必多此一举?”
绿莺坚决摇头,满脸认真庄严:“不可,妾身还想去为孩子祈福,心要诚,必要体会那路途的艰辛,哪能干坐在家里等呢。”
顿了顿,朝冯元嗔过去一眼,娇憨道:“再说,上下都有轿子,又不用妾身爬上爬下,钟翠山最是平缓了。妾身昨儿夜里还做了个梦,极为奇异,一定得最近去解,哪有隔几个月再去解梦的,岂不早忘光了。”
不过是随口一个敷衍,孰料竟勾起冯元的兴致来,饶有趣味地追问:“哦?做了怎么样的梦,跟爷说道说道。”
绿莺忖了村,便笑着道:“妾身啊,梦到自己个儿慢步在一片竹林中,之后啊,那绿葱葱的竹节上竟缓缓地开出来花儿来,有红的,有紫的,还有黄的,妾身心内欢喜,就去摘了一朵下来。谁知,那娇花嫩蕊竟突然变作一股烟儿飞了,之后天上就蹦下来一个两三岁的小丫头,梳着两个包包髻的丱发,发带飘逸,跟仙子似的,还跟妾身说,她是妾身转世投胎的亲闺女呢。”
冯元脸一沉,斜睇了她一眼,没好气道:“荒谬!你是被梦魇住了罢,去罢去罢,明儿跟众人一道上路,让玄妙给你驱驱晦气,免得带累了爷儿子。”
绿莺心内窃笑不已,高高兴兴去张罗晚膳。
此时的她还不知,若她能够掐指一算,若世事能够重来一回,她一定宁愿从未在八月初七这日上过山。
作者有话说:
大秀又炸我了,蟹蟹诶,么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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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一早, 两府女眷便坐着牛车去往钟翠山,到了山脚下,又换乘软轿上了山。
在半山腰往上几里之处,有着几条分支, 延伸向各寺庙道观庵院。
于岔路后分别, 冯元给绿莺留了二十人护卫,绿莺便携着菱儿秋云转道去了玄妙所在的陵水庵。
庵舍清幽, 一盘佛香冉冉飘荡, 绿莺近来杂乱无章的心顿时变得宁静致远起来。
庵舍没有外人, 只二人静静品了半晌茶, 绿莺才叹然开口:“好久不见了, 今儿就想来看看你。”
玄妙盘腿而坐, 目光清明,定定望着对坐之人, 默了半晌, 才出声:“你要走了?”
绿莺因着孕肚,本是蜷腿靠坐在壁前,闻言忽然抬起头,吃力地直起身子望向她。
眨眨眼, 此事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,到此一刻,也从未与第二人讲过,便是秋云, 也只是在那次侯府摔过后,与她研究过被冯元厌恶, 从而将她赶回南门宅子的法子罢了。此次趁乱在南下途中遁逃, 除了自己, 世间便再无第二人知了。
这一瞬,绿莺本在心内想了无数辩驳的腹稿,可吐出嘴里的还是认命:“嗯。”
玄妙微微一笑,轻声问道:“舍得?”
绿莺一怔,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,难道不应该问她为何要走么?
可是,她又有甚么舍不得的?又有谁会让她舍不得呢?哦,对了,舍不得菱儿,也舍不得秋云还有春巧。
玄妙转头望向窗外,声音缥缈,似含着烟雾:“前生五百次的回眸,才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。你俩的缘是从前世带来今生的,深达万丈。你若真轻言放弃,却是有些勉强了。况且你俩尚且尘缘未了。”
这说的是冯元?绿莺没想到这个方外之人问的竟然是他,自己与他的瓜葛,不过是妥协与女色罢了,又不是两情相悦,更不是两情缱绻,何谈难以分离又何谈纠结不舍呢。即便彼此此时已有了些情意生出,也不至于深到让人此时留恋惋惜,将来念念不忘,以至于最后至死不渝罢。
对于前世今生,还有死后投胎的说法,世间皆信,可谁又真正瞧见了,谁又真正体会过了?便是体会过,也是没法说出来给世人听的罢,哪有人带有前世的记忆呢?故而,对于玄妙的说法,绿莺也只是听听而已,信不信先不说,起码不会过于追问和纠缠。
“哦?我前世是个甚么样的人?冯元又是甚么样的?我们怎么遇到的,后来如何了,结局是好是坏?”这些傻话绿莺问不出口,玄妙也不一定知,她不是神仙,不过是佛门子弟罢了。
她真正说出口的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