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也是活该,要不是他们家没堵住下水道,老鼠怎么会爬进来,我女儿怎么会被咬,幸好没出事,不然我跟她家没完。”
“就是,再退一步要不是罗大鹏自己勾引别人老婆被打折了腿,也不至于那么一个大男人跑不出来。只可怜他老婆,被连累了,怎么就不换一换。小苏就是太老实了,干嘛冲进去帮忙,亲妈都不敢进去救儿子,就她犯傻。”
“要我说,这妈心够狠的。我当时就不管不顾冲上去打老鼠,我就是自己让老鼠吃了,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闺女给老鼠吃啊。”
楼长摆摆手:“行了行了,一人少说一句吧,临老失独,想想也怪可怜的。”
罗大妈站在房门背后,静静听着外面一句接着一句的议论,满脸的麻木死寂,直到最后,脸上肌肉不受控制都开始颤抖。
为什么没冲进去救儿子?
她吓得脑子里一片空白,两只脚生了根一样,一动不能动,等她反应过来,已经晚了,隔壁房间只剩下老鼠咯吱咯吱的声音。
她一直听着一直听着,听到救援人员来了。老鼠被赶走,她的身体终于能动了,她走进那个房间,看见了两具骨架子,骨架子上挂着破破烂烂的衣服,她认得出来,是儿子儿媳的。
儿子死了,被老鼠吃了。
她不能让儿子白死。
罗大妈眼珠子动了动,落在角落里的冰箱上,干裂的嘴角勾了勾,她慢吞吞走过去,缓缓打开冰箱,直勾勾盯着里面被塑料袋层层包裹的死老鼠,灰扑扑的双眼透出异样的神采。
三天后, 锦澜山庄封禁解除。
整个小区瞬间鲜活起来,在家里待了一个多月的人急不可待地走出家门。
有的赶着去工厂单位,虽然上面说不会影响他们的工作, 可现在僧多粥少,离岗这么久,万一被人钻了空子可怎么办?全家都指着这份工作挣钱吃饭,不容有失。
有的全家出动去井边打水, 吃的水不缺,洗漱的水却十分有限,就算待在空调房里没有出汗,可时间一长,照旧会脏。他们急着打水洗澡洗头,急着打水洗脏衣服。
有的赶着去超市,快月末了,这个月的粮食配额不用掉就会过期作废。
一场鼠灾下来死了不少人,可活着的人生活还得继续。这个步履维艰的世道,早就不允许人沉溺于悲伤不可自拔。
罗大妈静静听着左右邻居的热闹, 整幢别墅七户人家,就她家死了两个, 其余六户人家一个都没死, 凭什么他们家不死人?
要死就该一起死,那才公平。
夜深人静的后半夜, 所有人都睡去,罗大妈提着水桶走出家门, 路上只有穿着防护服的巡逻队。
个别人把白天当黑夜黑夜当白天过, 就会故意找人少的时间出来打水,巡逻队见怪不怪。
罗大妈从容镇定地与巡逻队擦肩而过, 来到静悄悄的井房,关上门落了锁。
她拆开叠在一起的两个水桶,露出水桶底下的五个网袋,每个网袋里有一截放在碗里的死老鼠,三只老鼠被她平均分成了五份。老鼠是她那天鬼使神差偷偷藏起来,当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藏,现在她知道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