蜘蛛又发出一声尖叫。理奇突然感到一阵鞭答的剧痛传遍全身。胳膊火辣辣地疼。抓住比尔的那只手慢慢地滑脱了。
“坚持,比尔!”
“我抓住了!理奇!我抓住了!”
你最好抓紧了,理奇想。不然你在这里走上十万八千里也找不到一个收费厕所。
他们呼啸着飞回去了,那道可怕的光渐渐消失,变成一个一个闪烁的亮点。他们像飓风一样穿过黑暗,理奇的牙齿紧紧地咬着它的舌头,一只手紧紧抓住比尔的手腕。转眼间经过了海龟的尸体。
理奇感觉他们离现实的世界越来越近。马上就安全了,他想。
我们就要回去了。我们——又是一阵猛烈的攻击——摔打、撞击、左右晃动。它想做最后一次挣扎,把他们甩掉,扔在他们躯体之外。理奇的手快要抓不住了。他听到它在得意洋洋地狂笑。他集中所有的神智坚持着但是他的手一点点滑脱了。他狠狠地咬了一口,但是它的舌头好像失去了真实的形体,好像变成了蛛网。
“救命!”理奇高声呼救。“我抓不住了!救命!来人啊!”5
对于正在发生的一切,艾迪也不十分清楚。他觉察到了、看到了,但是好像隔着一层薄纱。在某一个地方,比尔和理奇挣扎着要回来。他们的身体在这儿,但是其余的部分——他们的灵魂——在很远很远的地方。
比尔倒在地上,鼻子、耳朵都在流血,手指轻轻地抽动着,脸色惨白,双目紧闭。
蜘蛛身上也有四五处在流血,伤势很重,但是仍然很危险。艾迪突然清醒过来:我们为什么都站在这里?在它跟理奇对峙的时候,我们完全可以杀掉它!上帝啊,为什么没有人行动?
他感觉到一种胜利的喜悦——越来越清楚、强烈,越来越近。
他们要回来了!他想欢呼,却喉咙干涩,发不出音来。他们要回来了!
突然理奇的头开始左右晃动起来,身体微微地颤抖。不一会儿,他的眼镜从鼻尖滑落下来,掉在石头地板上,摔成了碎片。
蜘蛛躁动不安,带刺的粗腿把石头地板敲成碎石。艾迪听到它那得意的怪叫,接着又听到理奇的呼救:(救命!我抓不住了!来人啊!)
艾迪向前猛冲过去,一边从兜里掏出哮喘喷雾剂。“来啦!”艾迪怒吼道。“来啦,来点儿这个吧广他向它扑过去,同时射出哮喘喷雾剂。那一刻童年时对药物的坚定不移的信仰顿时都回到脑海。童年时药物可以解决一切。那是好药,威力无比的药。当他撞在蜘蛛的脸上,闻到它身上散发出污秽的气味,感觉自已被它要杀掉他们所有人的狂怒和决心吓倒了。
他把哮喘喷雾剂射进它的一只邪恶的眼睛。
他听到它的叫声——这一次没有愤怒,只有痛苦,极度的痛苦。他看见一层药物洒在那只血红的眼睛上,像碳酸一样侵蚀进去;那只巨大的眼睛像蛋黄一样瘪了下去,污血、脓汁混合在一起喷出来。
“回家来,比尔!”他用尽最后一点声音高声呼唤着。他用力猛击它,感到一阵潮湿的暖气,猛然意识到他的胳膊已经伸进蜘蛛的血盆大口。
他再一次射出哮喘喷雾剂,正射进蜘蛛的喉咙,射进它的恶臭的食道。当它的巨聘合拢的时候,艾迪感到一把利刃砍下来,撕断了它的胳膊。
艾迪倒在地上,鲜血从残余的一截断臂喷涌而出。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比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理奇跌跌撞撞地向他走过来。
“——艾茨——”
很遥远的声音。一切都不重要了。他感觉到一切都随着他的生命源泉流出体外所有的愤怒、痛苦、恐惧、迷惑和伤害。他想自己要死了但是觉得啊,上帝,自己是那么澄净透明。
“——艾茨,哦,上帝,比尔,班恩,来人啊。他的胳膊断了,他的——”
他抬头看见贝弗莉把他搂在怀里,伤心地哭着。然后他看着理奇,舔舔嘴唇。越来越远了。越来越澄澈,所有的杂质都流出去了,他变得更加透明。
“理奇。”他的声音十分微弱。
“什么?”理奇跪在他的身边,绝望地看着他。
“别叫我艾茨。”他说着笑了,慢慢地抬起左手,轻轻地抚摩理奇的脸颊。理奇痛哭失声。“你知道我我”艾迪会上眼睛,想着该怎么说。当他还在思考的时候,死了。
6
早晨7点的时候,德里的风速已经达到每小时对英里,阵风风速达45英里。7点10分班戈中心广播电台发出灾害天气警报,爆炸声此起彼伏。有些人毫发末伤躲过了爆炸,但是另外一些人就不那么走运了。如今已经77岁高龄的内尔先生和老伴坐在家里的门廊上,看着这场袭击着德里的风暴。7点32分他不幸中风死去。
据他的妻子说,当时他把咖啡杯掉在地毯上,身体笔直地坐在椅子上,瞪大眼睛,高声叫道:“这儿呢,这儿呢,好姑娘!看看你到底在干什么?再胡说,我就把你的村裙脱下来——”话没说完就从椅子上摔下去,咖啡杯压在身下,压碎了。